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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良玉聲清越 連載中

重生之良玉聲清越

來源:google 作者:諶玉 分類:穿越重生

標籤: 穿越重生 諶玉 謝蘭芝

前一世,她道自己良人在側,一世安好卻不想,昔日良人轉身便使得她家破人亡,親眼看着腹中孩兒淪為狗食這一世,她說要不負老天再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攜恨歸來,手刃負心之人******「燕十七,你沒有錯只是不夠喜歡我而已」說完這句話,她拜別父母,遠走北晉,離開這方天地陰差陽錯得變成了北晉郡主,一道聖旨,十里紅妝新婚之夜,那人道:「我已心有所屬,你我日後相敬如賓,莫要妄想其他」只是不知道所屬之人正蓋着喜帕坐在他面前******當一切塵埃落定,他執她手,情深依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展開

《重生之良玉聲清越》章節試讀:

  天崇十一年,延帝駕崩,三皇子傅劭奉旨登基,大赦天下三日,被判處死刑的罪犯改判流放,流放的改判有期,輕犯則赦免為無罪。然,第四日,前朝權傾朝野的諶丞相被揭發貪污,數額巨大,證據確鑿。新帝大怒,當即下旨廢除其丞相之位,諶相一府,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一律收監,諶相及其夫人被處凌遲極刑,餘下下人,斬,三日後,行刑。諶氏旁支改姓的改姓,遷徙的遷徙。諶相府一百一十八口人,亡。清玄王朝的百年大族,就此沒落。

  諶府悠悠眾人,唯有一人逃出生天。那人便是諶相之女,諶玉。諶玉因其已經婚嫁,算不得是諶家人,所以逃過一劫。

  聖旨一下,上京城滿城嘩然,傳說帝王改朝換代皆是血流成河,但沒想到居然如此慘烈。

  「小姐別哭了,姑爺這三日未着家定是為了相爺和夫人在外奔波,興許過會子就會有好消息呢!」紅梅用絲絹替諶玉拭去眼淚。「小姐!您不為自己想想也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諶玉一怔,不自覺收住眼淚,右手撫上隆起的肚子。

  就在這時,綠蕪慌忙跑進主屋,「小姐小姐!姑爺回來了!」

  諶玉得知是衛源回來了,立馬起身往外走。但卻被綠蕪攔住,「小姐,您還是別去了吧,等會兒姑爺會來尋您的。您現在的身體不宜過勞啊。」

  諶玉往外的步子一頓,回頭看向綠蕪,「綠蕪,你告訴我,出什麼事了。」諶玉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綠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支吾個所以然來。

  此時,一個諶玉無比熟悉的聲音傳來,「阿玉!」

  衛源帶着一幫子的家丁婢女來到主屋,諶玉知道衛源好面子,喜歡大些的排場,但是還是對這樣多的家丁婢女產生了疑惑。

  「衛郎,我父親母親現下如何了?聖上可是下旨赦免了?」諶玉起身迅速,看得綠蕪膽戰心驚。

  「阿玉,你先別急,當心孩子!」衛源將諶玉重新按回座椅,神情有些不自然。諶玉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衛源一抬手,諶玉就能知道他要做什麼。至此,諶玉心涼了半截,「也就是說……父親母親……他們……」說到後面,諶玉的聲音越來越輕,腦子一片空白。

  「阿玉,節哀順便,當心孩子!」衛源扶住差點倒地的諶玉。

  諶玉看着衛源這樣小心,眼底也是一片烏青,想來這三天也是殫精竭慮,想要救自己的父親母親,悲從中來,眼淚更是愈發的止不住,「衛郎……父親母親去了,還請夫君好生葬了他們,這是做女兒的最後能為他們做的事了。」諶玉哭得梨花帶雨,衛源看了更是於心不忍,卻又無可奈何的說道:「阿玉,不是為夫不幫你,聖上下旨,拋屍荒野,收屍之人……同罪嚴懲……」

  諶玉幾欲昏厥,「什麼!聖上竟然……這般無情!」

  衛源扶着諶玉,細語道:「你放心,阿玉,岳父岳母不在了,我和蘭芝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只安心把孩子生下來……」

  縱然諶玉現在腦子一片空白,但是「我和蘭芝」這幾個字聽得清清楚楚。「你和蘭芝表姐?」諶玉心下更是一片冰涼,「你和蘭芝表姐……是什麼時候……」

  衛源替諶玉將耳際的碎發撫到耳後,還是依舊溫柔,「阿玉就不用管這些了,好好地待在後院,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你的孩子相信蘭芝會視如己出的。」

  諶玉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衛源,見衛源還欲伸手撫摸她的髮際,不禁怒從中來,一把推開衛源,「滾開!別用你那雙臟手碰我!」

  諶玉將衛源推開不遠,自己反倒又跌坐在了座椅上,小腹一陣刺痛。但諶玉怒極,沒甚注意。

  此時,圍堵在門外的護衛紛紛讓開一條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表妹,你又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諶玉一聲冷笑,這不是她那好表姐又是誰!

  諶玉偏過頭,不想理會謝蘭芝。可謝蘭芝怎會在這時放過諶玉。

  「表妹,衛郎說的沒錯啊,作為你的表姐,當然會把你的孩子視如己出,你就安心養胎,老老實實地將孩子生……」謝蘭芝還未說完,諶玉便推開了謝蘭芝伸過來想要抓住諶玉的手,原本孕婦的力道能有多大,謝蘭芝卻誇張地摔坐在地上,登時便眼淚汪汪的看向衛源,「衛郎……」

  衛源一看謝蘭芝那嬌俏模樣,心疼不已,趕緊將謝蘭芝扶起,斥責道:「阿玉!蘭芝是你表姐,你怎能這樣……」

  「夠了,你們少在這裡裝模作樣!衛源,你這背信棄義的小人,全然不顧當初你娶我時的誓言,諶玉今天在此休夫,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這就收拾東西出府,休書自會有人送至貴府!」諶玉由綠蕪扶着,疾步走向門外。

  「諶玉!」門外的護衛砌成一堵人牆,諶玉還未靠近,身後便傳來衛源滿帶怒氣的聲音,「你以為現在你沒了我的庇護你能活的到明天!別忘了,整個諶氏都被斬首示眾。沒了那個當丞相的爹,你以為自己又是什麼東西!收起你那千金小姐的脾氣,乖乖的把孩子生下來,我能保你餘生衣食無憂,若是你執意要走,別怪我不念舊情!」

  謝蘭芝依偎在衛源懷裡,見此出聲:「表妹,你就聽衛郎的話吧,否則表姐也保不住你啊。」

  諶玉一聲冷笑:「什麼保不住我,謝蘭芝你別忘了,現在休書還沒寫,就算你現在和衛源在一起了,我還是真正的衛夫人,而你頂多就是個妾,看見我還得恭恭敬敬地行大禮,安安分分地叫一聲大夫人!」

  謝蘭芝怒極,卻又無可辯駁,只能氣急敗壞地叫一聲衛郎。

  衛源接收到謝蘭芝的眼神,語氣越發冰冷,「你要走可以,孩子得留下!」諶玉心如死灰,原來孩子才是他留她的原因。

  「呵,要孩子,休想!」

  「你……你別逼我動手!」

  「為什麼你這麼在意這個孩子?你既然與謝蘭芝在一起,她以後也定會有孩子的。難道……難道是謝蘭芝不能生?」諶玉想通了他們為何如此重視這個孩子,心下更加冰涼,原來她只是個生孩子的工具……

  謝蘭芝聽見諶玉的推理,臉色倏地變得一片蒼白,眼神里的殺意卻越來越濃。

  「來人,把這個女人捆起來!」衛源比謝蘭芝更氣急敗壞

  只有他自己和謝蘭芝知道為什麼謝蘭芝會生不了,這是埋在謝蘭芝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埋在衛源心中所不能接受的一個事實。

  謝蘭芝眼眶紅紅地看着衛源,」衛郎,殺了她!殺了她!」

  衛源安撫好謝蘭芝,抬頭看向諶玉的眼神同樣也充滿了殺氣。「諶玉,這是你逼我的!」

  「衛郎,殺了她!現在就殺了她!沒了她的孩子,翠屏可以生!」謝蘭芝情緒有些失控。至於為什麼一提不育他們就這樣憤怒,這也成為了諶玉心中的一個謎。

  衛源把謝蘭芝安置在近處的軟塌上,細語安撫。

  他慢慢走向諶玉。「衛……」諶玉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衛源便抬手對着諶玉的胸口就是一掌。諶玉被掌力打翻撞在屋柱上,而後又摔落在冰冷的地上。

  諶玉的胸口如刀割一般疼,但再疼也比不上腹部的絞痛。下身一陣熱流湧出體外,一片片殷紅在下身暈染開來,綠蕪早已在衛源走向諶玉時因攔着衛源被內力推開頭觸壁而亡。

  諶玉緊緊地護着肚子,口中念着綠蕪,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流失。

  此時,白芷,紅梅兩個人跌跌撞撞跑進主屋內,見諶玉面無血色地倒在一灘血泊中,均倒吸了一口氣,心下無比慌亂。「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兩個丫鬟一個將諶玉扶起讓她依靠在懷,一個伸開雙臂擋在衛源和諶玉之間。

  紅梅擋在諶玉身前,異常憤怒。「姑爺!小姐才剛失去雙親你便如此對她!相爺當初那樣提拔你,你現在卻這樣對待小姐!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紅梅!」

  諶玉費力的喊出紅梅的名字,既然衛源連她都能下得了狠心出手,紅梅這樣得罪她就更加危險了!更何況綠蕪已經開了先例。

  衛源聽了紅梅的話,周身的氣息更加冷了一些。「你再說一遍!」

  諶玉啞着嗓子喊紅梅的名字,示意紅梅別說了。紅梅紅着眼眶,回過頭看諶玉,身體卻依舊擋在諶玉身前,「小姐,您就讓紅梅說吧,您以為紅梅不說就能活下來了嗎……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衛源!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相爺還未出事前你用盡手段欺騙小姐的感情,同時勾搭謝蘭芝這個賤坯。相爺在朝堂上一路提拔你,而你卻勾結外人誣陷相爺,致使諶氏一族的滅門慘案!你根本不是人!衛源!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詛咒你永生永世,愛而不得,你的後代男為奴女為娼,一輩子抬不起頭!」

  諶寧看着倒在她面前,死不瞑目的紅梅,震驚得忘記了疼痛。原來……原來這一切只是個騙局,她嫁給了滅門仇人,是她輕信他,為家族帶來了禍患。而她在他眼裡只是個棋子,一個生育的工具,一把鋒利無比的能收割諶氏族人性命的刀。

  衛源慢慢將視線轉移到白芷身上,正準備動手。謝蘭芝卻拉住了他的手攔住他。

  「衛郎,讓我來吧。」

  白芷看着綠蕪和紅梅的屍體以及諶玉身下的殷紅,心裏害怕極了,卻還是緊緊地抱着諶玉,不斷安慰諶玉:「小姐,別怕,有白芷在,白芷保護小姐!」

  諶玉費力提手,握住白芷關節泛白的手,「白芷……我對不起你們……紅梅在我出嫁前那樣反對,只可惜被蒙眼睛。想來前幾天紅梅欲言又止的樣子,當真是看錯了人啊……白芷!」

  護衛扯着白芷的頭髮將她拖到謝蘭芝的面前。謝蘭芝手指輕輕托起白芷的下巴,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卻不想她從哪裡掏出來一把匕首,直直的向白芷的眼睛襲去。

  白芷尖叫着掙扎卻沒有求饒,雙手被兩個護衛架着跪在地上,因疼痛而掙扎,兩個護衛居然有了壓不住的趨勢。

  「白芷!」

  諶玉只能趴在地上,氣息幽若的叫着三個丫鬟的名字,看着白芷被虐殺,感受六月成型胎兒滑出體外。

  「孩子……我的孩子……」諶玉失血過多,連支起上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蘭芝面無表情的慢慢走過去,精緻的繡花鞋踩上諶玉伸出的手掌。

  「諶玉,從今天開始,我才是衛府的女主人,而你,只是一個奴才一條狗!」

  諶玉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氣息微弱得可能隨時斷氣。謝蘭芝像是着了魔一樣,眼眶通紅,怒氣凌人。

  「怎麼不說話了?說話呀!」謝蘭芝一把抓起諶玉的頭髮,迫使她看着自己。諶玉痛的吸了口冷氣,衛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叫了一聲「蘭芝!」

  「你喊什麼!」衛源的這一聲制止,無異於火上澆油,「你心裏還是捨不得是不是!她的孩子都已經沒了,她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

  謝蘭芝歇斯底里的朝着衛源喊,孩子……孩子!謝蘭芝似想起了什麼,盯着滑出母體的胎兒。「你!,去把阿黃牽來!」

  諶玉似乎是意識到謝蘭芝將要做什麼,終於將乞求的眼神投向衛源。「不要……衛郎……求求你,不要……」

  「把胎兒剁碎,和這些豬肉拌在一起,餵給阿黃。」

  「蘭芝!那好歹是我的孩子!」

  「什麼你的孩子,這是那個賤人的孩子!」謝蘭芝剛平靜下來的語氣突兀的又變得暴躁起來,而後卻又軟下來,「衛郎,你放心,我生不了我給你安排妾氏給你生,你不用擔心。」

  看着前一刻血脈相連的孩子,這一刻卻變成了狗食,諶寧徹底發了瘋。衛源,謝蘭芝,殺子之仇,殺仆之仇,不共戴天!若有來生,汝為鼠,吾為貓,玩弄於鼓掌,生殺於齒下!

  「好了,蘭芝,阿玉已經死了。」

  謝蘭芝回頭看了一眼諶玉,兩行血淚緩緩地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死不瞑目……

  「把她們幾個人的屍體用箱子釘起來,找個道士做法,讓她們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謝蘭芝盯着諶玉空洞的眼睛,總覺得還有什麼事要發生。

混混沌沌,諶玉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破開周圍包裹的皮囊,要散架了似得。

「老天保佑,讓小姐趕緊好起來吧。奴婢願意折壽十年,讓小姐渡過此劫吧!」

白芷!是白芷的聲音沒錯,可是……可是白芷不是已經被謝蘭芝……

諶玉起身看見的白芷,背對着床,跪向門口,雙手合十,並且嘴裏念念有詞,只是這個白芷比起昏死前顯得更青春更瘦弱。白芷聽到諶玉起身的動靜,回過頭看,諶玉已經坐在床頭望着她,眼眶紅紅。

白芷見諶玉這幅可憐模樣,心裏一陣抽痛,小姐就是對待下人寬厚,更甚都不把自己這幾個貼身的丫鬟當下人,這次發高燒也是因為紅梅被謝蘭芝不小心推下池塘,小姐心急,顧不得找人,數九寒天的就這樣將將地跳下池塘,將人攬上來時自己已經凍得嘴唇發紫,當晚便發起了高燒,持續三天昏迷,太醫都說今天要是醒不過來便要相爺準備後事了。

白芷連忙起身,倒了一杯熱茶又將諶玉推去到床前,想喂諶玉喝下潤潤嗓子。諶玉見白芷走近,也不顧在病中,一把抱住白芷,止不住的流眼淚。

白芷不得其解,試探的問了句:「小姐?您怎麼了?」

「沒事,白芷,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了,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一定會!」白芷順着諶玉附和了幾聲,用被子裹住諶玉,慢慢地撫着諶玉的背,又喚來了綠蕪,讓她去通稟諶相和諶夫人,好讓他們安心。

或許是老天都看不過眼了,讓她重新活一遍,那麼,她怎麼好意思辜負老天爺的美意呢!

「白芷,我睡了幾天?」諶玉放開白芷,喝下白小丫頭重新倒的熱茶。

白芷接過諶玉手中的茶杯,回答道:「小姐整整睡了三天,高燒不退的,都嚇死老爺夫人了。」

「那……」

「小姐安心,這三天衛公子可是日日登臨詢問小姐的病情。」白芷自認為好歹跟了諶玉有幾年了。

諶玉果然沒有記錯,她記得在與衛源初見後生過一場重病。紅梅是被謝蘭芝推下池塘的,而在前世的最後時刻,從紅梅的言辭看來,她從開始就知道衛源和謝蘭芝苟且不斷。看來,這對狗男女現在就有了苟且之心!可憐紅梅還被她冤枉想衛源而不得才這樣針對他。

「先不管衛源,紅梅何在?」

「奴婢去喚她,小姐您先躺下吧,裹着被子,可別再着涼了!」白芷幫着諶玉緩緩躺下,為她掖緊被角才轉身出去。

諶玉安靜地躺着,獃獃的看着床頂,現在的她還是這樣小,這樣稚嫩。如果沒記錯,現在應該是在諶玉十三歲的時候。這一年,衛源因為在父親查案被追殺時救了父親一命而被整個丞相府視作救命恩人,禮遇有加。再加上衛源本身生的眉清目秀,能文能武,頗有正氣秀才的風範,父親母親就更加欣賞他。因此,就算相府千金下嫁知府之子,諶父諶母也不曾反對。

前世紅梅既然知道全部的實情,卻支支吾吾只能用暗示的方法來傳遞,那麼她身邊肯定有謝蘭芝和衛源安插的眼線。而紅梅,也一定有把柄在他們手中拿捏着。要怎樣才能悄無聲息的拔除眼線而不被衛源和謝蘭芝知道,又要怎麼樣才能將紅梅的把柄給奪回來呢?

正當諶玉苦惱於這兩個難題時,幾個貼身丫鬟聽白芷說小姐已醒,紛紛前來。

「這是?」諶玉看到一位再也見不到的丫鬟們,當然是很高興的,只是這次醒來,貼身丫鬟中多了一個。

綠蕪站在最靠近諶玉的位置,「小姐,這是紫蘇呀,是相爺專門派來保護小姐的。小姐怎麼不認得了?」

諶玉腦子裡一陣糊塗,前生確實不認得紫蘇這個丫鬟。諶玉再次仔細端詳起紫蘇,她雖然穿着和白芷她們同樣的衣服,可周身透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諶玉再怎麼想像姐妹一樣對待白芷綠蕪和紅梅,可她們三個給人的感覺就是低了諶玉一等。紫蘇不同,雖然站的最遠,可諶玉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紫蘇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眼裡沒有地位差距的卑微,反而讓諶玉覺得在她面前自己才是被俯視的一方。

「許是湖水太涼,高燒不退的原因,有些事記不起來了。無妨,既然我不記得你了,那便重新認識你吧。」諶玉急中生智,用了高燒這個借口搪塞過去。突然諶玉像是想到了什麼,仔細地盯了紫蘇一會兒,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看的紫蘇莫名其妙。

諶玉原想,身邊的眼線會不會就是紫蘇,可上輩子身邊根本沒有紫蘇這個人,那就不可能是她。

和丫鬟們唏噓這三天以來相府因為諶玉病卧床榻亂成一團後,諶玉起身,準備迎接心事重重去參加宮宴的父母。

她現在打算瞞着幾個丫鬟她重生並且知道所有陰謀的情況,她必須等待,伺機而動,才能將敵人置之死地不後生。

收拾妥當後,諶玉去了前廳等着父母。

另一邊,諶天一和夫人在宮宴上得到宮外傳來的消息,說女兒已經無礙,高興地不得了,因此次宮宴極其重要,諶天一又是一國丞相不能缺席,所以夫婦倆耐着性子熬到宮宴結束,一上馬車就促着馬夫快馬加鞭趕緊回府。直到看見諶玉安靜的坐在前廳看話本子兩顆心才算真正的放下。

一家三口噓寒問暖了好一陣,等諶夫人說要親自下廚為諶玉燉補湯走開的時候,諶玉才一臉正色的與諶天一說起,前世貪污被斬首這件事。

「父親,女兒在昏睡的這三天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見一個白鬍子仙人將女兒帶到一處仙境,正當女兒覺得口渴想要舀仙池之水時看見父親與母親因為貪污被皇上下令斬首,整個諶氏一族無一倖免。雖然女兒知道是夢非真,但女兒實在是害怕,女兒相信父親為官清廉,心繫百姓,不屑於做這偷雞摸狗,利己害民的事,所以,懇請父親清查您的下屬,看看是否真的存在隱患。」

諶天一聽了諶玉的話,哈哈一笑,說:「阿玉能如此評價爹爹,爹爹着實很開心。但是阿玉你實在多慮了,父親自然不會做那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的事,但官場就是官場,天下舉子寒窗苦讀數十載為的就是入朝為官,若是一點好處都不給人家,那誰還來當官呢?不過阿玉放心,爹爹手底下的官員雖然是有些會摸走百姓的錢銀,但都不是大數目,就算被揭發,也是牽連不到爹爹的。再說了,哪有因為貪污就滅族的,阿玉切勿太傷神了。」

諶玉轉頭一想,也是,怎麼貪污就要滅族?判處的是不是太重了?還是……另有隱情?

  諶玉休息了半月有餘,終於把病時的虧損給補回來了,巴掌大的臉終於又白裡透紅,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諶玉在蝸居後院期間,以養病為由拒絕任何人的探望。這半個月以來,衛源幾乎是天天以探病為由企圖見諶玉一面而被下人攔在門外不得進。每次門房進來稟告說衛源前來求見,紅梅總是一臉緊張而又擔憂的神情,而諶玉總是只一聲嗤笑,冷冷的說不見,這時紅梅臉色才稍稍放鬆下來,這一切諶玉都看在眼裡。見紅梅知而不得說,卻又時刻擔心着她,還要牽掛被謝蘭芝拿捏在手裡的把柄,諶玉就憤恨自己如此弱小,連自己的丫鬟都保護不了。

  這日,諶玉見府里梅園裡的梅花開的甚好,便帶着幾個丫鬟賞梅去,順道集了不少落在梅花上的雪水,準備給諶天一煮茶喝。

  諶玉到底還是大病了一場的人,在雪地里鬧過一會兒就感覺有些吃力,便放任她們玩鬧,自己走到抄廊的矮欄上坐下。看着眼前這片香雪海,與前世最後一刻身下所淌着的血何其相似,隱約間諶玉彷彿還能聞到絲絲的血腥味。倏忽地,衛源暴怒的臉,謝蘭芝輕蔑的眼神還有白芷、紅梅和綠蕪慘死時眼裡的不甘心,腹中孩兒連帶胎盤被走火入魔的謝蘭芝剁成碎塊的畫面不自覺的浮現在諶玉眼前。諶玉忍住眼淚沒讓它掉下來,蹙着眉低頭舒緩。

  另一廂,衛源再一次吃閉門羹,理由還是諶玉大病未愈,恕不會客。

  「那在下就不打擾了,若是諶小姐問起在下,還煩請小哥知會一聲。」衛源順勢給了門房的小哥一錠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門房掂了掂手裡的分量,咧嘴嘿嘿一笑,左右顧盼見四下無人,便湊到衛源耳旁,啞着嗓子說:「衛公子的用情至深,連小的一個看門房的也動惻隱之心,您瞧那邊,撩開柳枝簾便有一個牆洞,對肥子來說不大不小,正好合適一人進出,像公子您那樣的足夠大了。這是府里小廝丫鬟有急事出來的路頭,您可別走漏了風聲。小的這就告辭了。」

  門房小哥把銀子網胸口一揣,轉身回了門內,留衛源獨自在那發獃。柳枝簾後?只夠一人穿行?那不就是狗洞嘛!想我堂堂七尺男兒,讀的是詩書禮易之番,行的是光明磊落之事,相貌堂堂,風度翩翩,怎麼能為了見一個女子而去鑽狗洞呢!

  可是……若是現在不放下身段,努力追求相府千金,他怎麼飛黃騰達?父親只是個地方知縣,若是在當地或許說話還能硬氣點兒,可在這隨便揪一個人,究其官職都能比自己的父親高出一大截,再怎麼說話也硬起不起來。衛源肚子里的那點墨水,在那個小地方還能說說是學富五車,可經過這京城一月游之後,他可再不敢這麼自稱了,若不找一座大靠山,飛黃騰達還要到猴年馬月呢!

  衛源還在男兒尊嚴和榮華富貴之間痛苦掙扎時,門房的那位小哥正喜笑顏開地從白芷手裡接過一錠更大的元寶,對諶玉作了一揖,道了一聲「多謝小姐」,退下時心裏還偷喜今日怎麼走了這麼好的運道,平白轉了好幾個月的工錢。

  諶玉只是一聲冷笑,沒再說什麼。

  衛源,這狗洞,你不鑽,便連我假裝的青睞都得不到,你若是鑽,我要你在諶府再無半點臉面!

  衛源看了看濃密的柳枝簾,甩了甩衣袖,還是撩起了柳枝簾。

  嗯?門房不是說肥子都能鑽過去嗎,怎麼看着這樣小?像我這樣身量的人能鑽過去嗎?衛源用手比了比洞的大小,估摸着自己收收肚子還是能過去的。

  所幸衛源拜的是偏門,平素里就沒有什麼行人。衛源望了望左右無人,一撩衣擺便朝洞里鑽去,雙手探入洞內,緊接着頭,再是肩,然後是腰,這之前都很順利。但當到了衛源引以為傲的臀部時,衛源卻再難前進分毫,屢試無果。

  這個洞是諶玉讓下人挖的,她親自監工。前世她為衛源做的衣衫何止幾件,衛源的身量她清楚得很。雖然這離諶玉第一次為他裁衣尚有幾年時間,可她前世的這個時候也是見過衛源的,知道衛源愛美,身量不曾多變。

  這個洞,是專門為衛源準備的,要的就是進不來又出不去的這種效果。

  正當衛源苦惱要如何脫身時,忽聞前方不遠處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衛源還未抬頭反應過來,便見一個濕乎乎的冰涼抵上自己的臉,嚇得大叫一聲,用雙臂護住自己惜之如命的臉蛋,若是臉蛋毀了,別說什麼相府千金,平常人家的女兒也不會考慮自己的!

  可能前世衛源對諶玉做的事太人神共憤,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原本第一隻靠近他的是府里最為乖巧溫和的狗,雖然膽小偏巧又有獒犬的血統,從中透露出來的威勢,即便是身量是其數倍的大犬在他面前只能伏低做小。衛源這一叫嚇得它不輕,嗷嗷的直叫喚,血統中的召喚優勢在這時得到完美體現。

  衛源退不了身,手上又無器物讓他自保,只能雙手死死地護住頭部,任由狗兒們撕扯。

  「喲,這不是衛公子嘛!」衛源心如死灰,這不是諶府管家又是誰的聲音?「去去去!」諶府的大管家諶全走近衛源,為他驅趕走府里的狗,又名兩個小廝將他從洞中拉出來,笑呵呵的看着衛源,等着他解釋。

  衛源有恢復了平常的做派,自以為風度翩翩,實則狼狽不已。理了理撕扯中凌亂的髮髻,給管家賠笑道:「多謝管家了。在下實在慚愧……」

  衛源耳根子通紅,一時又找不到借口,只能假借整理衣冠拖延時間。

  管家也是蔫兒壞,明知道衛源現在羞窘難當,偏偏還吩咐小廝去傳更多的人來,美其名曰修補牆洞。偏偏在場的小廝也都是人精,明白管家的用意,哪敢違抗,看着實在忙碌的搶修,實則只是磨洋工,等更多的下人到了,看着牆洞,一地的狗和衣衫凌亂的衛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不過衛源畢竟是諶相的救命恩人,想笑也只能拼了小命地忍着。

  諶全見衛源實在說不出緣由,心下不禁鄙夷,怎生這樣沒用,連個借口的想不出,有勇無謀,做事不瞻前顧後,光靠實誠怎麼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站住腳,怎能安心將小姐交給這樣的人!

  「衛公子見諒,小人還有其他事物着急着處理,就恕不奉陪了,這便讓小安子帶公子出府吧。」

  「是衛某打攪了。」衛源巴不得管家這麼處理,等管家一走,就跟着小廝往偏門走。

  快走到靜心苑時,出來一個小丫鬟在帶路的小廝耳邊嘀咕了幾聲,小廝便請罪衛源說是家裡突然有急事,先走一步,望衛源通融自行離去。衛源自然是不好說什麼,只能自己一個人往前走。

  前方院落的輪廓逐漸明朗,前方的垂花門徑直通往靜心苑,左拐則會走向諶府的一個不起眼小偏門……

衛源心裏一陣緊張,急出了一身冷汗。垂花門就在眼前,只需要邁出幾步便能見到蟄居半月有餘的相府千金,只需要露一露他那張臉,說幾句拿手且動聽的小情話,榮華富貴就能紛至沓來。

可這畢竟是在相府中,來往的丫鬟小廝不在少數,若是這樣貿貿然地進去,衝撞了佳人不說,可能還會把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朝丞相的青睞給賠進去。

衛源手心裏都是汗,眼珠子急得亂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時候再傳出相府千金閨房私會外男,除了嫁給他還有什麼退路。只要成了諶相的東床快婿,還怕以後的仕途會坎坷?

拿定了主意,衛源又整了整衣冠,四下查看,確認周圍沒有旁人之後,才信步走進垂花門。

彼時,諶玉正在梅林前看着樹和人發獃。

衛源循着丫鬟們嬉笑的聲音,走到梅園看見的就是獃獃的望着前處的諶玉,眼神空洞卻又無時無刻地不在散發著悲傷,這是有過怎樣的經歷的人才會有的眼神……諶玉如此年紀怎麼會……衛源看呆了,甚至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就這樣愣愣的佇立在梅園門外。諶玉原本就面容姣好,十二歲的年紀樣貌還未完全長開便已有了傾城之姿。而此刻空洞迷離的眼神更是為她添加了一分成熟穩重。或許,不為了飛黃騰達,自己也能心甘情願照顧她一世吧……

「衛公子?」

衛源被一聲稚嫩從太虛喚回到梅園。

「問諶小姐好。」衛源趕忙拱手向諶玉行了一書生禮。

「衛公子何故立於此?」諶玉站在丫鬟們的身後,與衛源保持着幾人的距離。

衛源額頭又是一陣急汗,腹誹今日出門真當該看看黃曆,怎麼逢人就被問怎麼會在此地,而自己引以為傲的聰明才智好似都隨着運氣留在了家中。

諶玉目光炯炯,盯着衛源。衛源以為這是諶玉被自己的樣貌所吸引才會這樣不顧下人,直勾勾的盯着外男看,頓時就有了底氣,不再慌亂。

「諶小姐,在下有要事向小姐說明,可否請小姐屏退左右?」紅梅聽此,又是一陣緊張,若是小姐一時糊塗答應了和衛源獨處,那麼小姐的聲譽算是毀了,這樣一來,就只能嫁給這個衣冠禽獸了!

諶玉的怒火愈燃愈旺,心中早已把衛源千刀萬剮,但神色中卻不露半分,且故作嬌嗔:「衛公子真是說笑了,諶玉還待字閨中,如此見公子已是大不得體,怎還能屏退左右與公子獨處?」

衛源一愣,不是已經被自己迷住了嗎,怎麼拒絕的這樣痛快?難道是自己這張臉不管用了?不,不會的!衛源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魅力。

衛源又拱了拱手,腰也稍稍彎低了一些,再說道:「小姐見諒,在下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與小姐聽。外人在此,總不與方便。」

「那便在這說吧,這幾個丫鬟我視若姐妹,算不得外人。」諶玉回答的毫不猶豫,紅梅見此,神情稍稍放鬆下來,看來小姐還沒糊塗到那種地步。

「這……這恐怕不大方便吧。」

「那衛公子就請回吧。」

「諶小姐!留步!」諶玉停住往回走的腳步,轉身又看着衛源。

「請諶小姐相信在下一回,衛某保證小姐不會失望的!」

「衛公子真是好笑,我乃堂堂諶相府的大小姐,當今聖上親封安平郡主,不經過下人通稟便來見我,是為對聖上的不恭。擅闖相府後院,是為對爹爹的不敬。衛公子的詩書禮易都讀到哪裡去了,如此不恭不敬,不合禮法的事,公子還是對別家做去吧!」諶玉一時沒壓制住心口的怒氣,將衛源罵的目瞪口呆。

「諶小姐……在下……」

「紫蘇!把這個人轟出去!」衛源還未說完,諶玉便下了「逐客令」。

諶玉見衛源被紫蘇攆出園子時狼狽的樣子,口中還斷續地喚着「諶小姐」,便感覺興趣索然,前世自己是瞎到什麼程度才會對這樣一個男人心心念念,死心塌地!

衛源剛從原路走出垂花門,便迎面撞見管家諶全。

「喲!衛公子怎生還在府里?帶路的小廝呢?」諶全故意往衛源的身邊看了一圈才似碎碎念道,「這幾個慣會偷懶的小東西!」我這就再讓人帶公子出去。」說完便又指了一個小廝,讓他帶路並囑咐道:「千萬別讓貴客再迷了路!」這一句話,就抹去了衛源私下見自家小姐的事,若是外面傳奇不利於小姐名聲的話,這就能反駁了。

就這樣,小廝帶着一路懷疑自己容貌改變了的衛源走出了諶府的偏門,衛源還未向小廝道謝,便聽得身後木門的一聲作響,此時自己身前身後哪還有什麼小廝的人影。

衛源隨後自行回家,神遊太虛且不說。另一廂,管家諶全在處理完衛源的事情後,走入了諶天一的書房。

「相爺,衛源此人果真不可重用。」

諶天一轉過原本對着窗外的臉,眼底的肅殺令人膽寒。

「他果真去了阿玉的院子。」諶天一語氣肯定,並帶着滔天的怒氣。原本阿玉與自己說衛源這個人不可靠時自己還不信。在女兒再三的央求下,讓諶全着手調查自己查案被追殺的來龍去脈,得到的結果果真是衛源勾結當地山匪,假扮作被自己追查一方的人追殺自己。適時,衛源出現並救了自己。

這一場自排自演,賊喊捉賊的戲碼讓諶天一震怒。而此時,他居然還敢想着破壞諶玉的名聲,讓其不得不嫁給他,真是,真是罪該萬死!

「諶全,下令。」

「是。」

「從今日起,我諶府之人,視衛源而不見,若在上門拜訪,亂棍打出去!」

「相爺,屬下認為這不妥。現在市井皆知衛源是相爺的救命恩人,這樣做只怕會讓人說道咱們諶相府恩將仇報。」

「你認為如何才好?」

「不如……」諶全在諶天一耳邊嘀咕了幾句話,諶天一便一改方才的嚴肅,哈哈一笑,手指指了指諶全,大道諶全蔫兒壞。

衛源自被諶玉轟出靜心苑後,日日思夜夜想,終不得結果為何諶玉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衛郎,你說我帶這支玉簪好看嗎?」這日是衛源與謝蘭芝約見的日子。謝蘭芝一大早便起身打扮,着好衣裙,描好妝容,戴好髮釵,在最外面罩了一件寬鬆低調的大袍才腳步輕快的前往赴約。直到見到衛源才解下罩袍,眼中的欣喜用怎樣的矜持都是掩蓋不了的。

衛源卻只敷衍地說了聲好看之外便沒了下文。縱然謝蘭芝再遲鈍,也能感覺到衛源在她身邊時的心不在焉。

「衛郎,你在想什麼呢?」謝蘭芝推開衛源,嗔道。

「蘭芝,你說,諶玉的態度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衛源似是沒有感覺出謝蘭芝的脾氣,獨自喃喃道。

謝蘭芝見此,心裏妒恨得不得了。在面上卻只是委屈地說道:「你我獨處的時間統共才這麼些,衛郎怎麼還能想着表妹呢。」謝蘭芝眼中的淚垂垂欲滴,看上去當真是委屈急了。她明白,若是此時和衛源鬧起來,反倒是給了諶玉那個小賤人機會,男人都喜歡溫柔乖巧,容易哄的女人。

衛源見此模樣,果然趕忙道歉:「對不起,蘭芝,你別哭,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一邊輕聲細語地說了些耳根發紅的情話一邊為謝蘭芝擦眼淚,謝蘭芝當然也配合著落了幾滴眼淚,很快便又重展笑顏。

「蘭芝,你只需要記住,我衛源此生愛的只有你一個。諶玉不過是我飛黃騰達的墊腳石,我這樣死乞白賴地追求諶玉,還不是為了我們以後的榮華富貴?以後你可別再胡思亂想了。縱使以後我真的會娶諶玉,但我的正妻之位只屬於你一個!」

「嗯,我聽衛郎的。」謝蘭芝紅着臉又依偎進衛源的懷裡。

「嗯,乖!」衛源安撫好謝蘭芝,就又回歸了正題:「蘭芝,你說諶玉這樣的轉變到底是何原因呢?會不會是紅梅那丫頭說出了我們的事?上次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怎麼那丫頭現在還活着?」

「不可能,紅梅那丫頭最疼愛她那個三歲的弟弟,她弟弟在我們手上,她不會亂來。上次還不是表妹壞了事,我沒想到她居然會自己跳下去就一個丫鬟。」謝蘭芝沉吟了一會兒,「表妹轉變的原因我現在是想不明白,但是衛郎你放心,我回去就找表妹探探口風。」

衛源等的就是這句話,謝蘭芝如他所願地說出這句話,這令衛源心下又是一陣舒坦,他就喜歡這種善解人意的女人。

等謝蘭芝回到諶相府時,正好是快要用午膳的時間。謝蘭芝心裏記掛着答應衛源的事,等不及換身衣裳便趕去了靜心苑。

謝蘭芝打着腹稿,走向諶玉的屋子,卻沒想到在門口被紫蘇擋了下來。

「我家小姐正在用午膳,不喜歡被人打擾。」紫蘇一臉嚴肅,根本沒得商量。

正當謝蘭芝無計可施時,忽見紅梅的身影閃過,不作他想便信口叫住了紅梅。紅梅聞聲轉過頭,見來人是謝蘭芝,臉色一白,復又轉身準備離去。

「紅梅,那日你見的那個小孩子便是你弟弟吧!」謝蘭芝見紅梅不欲理睬她連忙喊道。

紅梅身子一僵,步子便停頓了下來,謝蘭芝見此,又笑着說道:「你弟弟可真可愛,你可得讓你爹娘小心養着,磕着碰着了可就不好了。」

「表小姐何事找我家小姐?」紅梅沒辦法,只能咬牙問道。

「我來找表妹說說話,你快去通稟一聲。」謝蘭芝趾高氣昂。紅梅則只能羞紅了臉,行了一個幾不可見的禮便向屋裡跑去。紫蘇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謝蘭芝,眼底一片瞭然,面上不露神色,自行走進屋去晾謝蘭芝一個人曬着太陽。

謝蘭芝心裏一陣氣悶,哼!等本姑娘飛黃騰達了,第一個收拾你這個沒教養的小丫頭!

諶玉正吃着午膳,聽到紅梅稟報謝蘭芝在門外求見,頓時胃口全無。只是見紅梅又愧又急的神色,心下暗自嘆了口氣,還是讓紅梅傳了謝蘭芝進來。

「表妹,真是打擾了。」謝蘭芝一進屋便朝着離諶玉最近的位置走去,也不顧諶玉手上拿着筷箸,親熱地挽起諶玉的手。「只不過快半個月沒見着表妹,想你得緊了,現下你已大好,我便趕忙過來瞧瞧。」

諶玉不露痕迹的抽回被挽着的手,謝蘭芝身上沾染的衛源的氣味還未散盡,諶玉一聞便知。可想而知,謝蘭芝是剛與情郎幽會完就來了自己這裡,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真是……骯髒。若說諶玉剛才胃口全無,那麼現在就可以說是有些反胃了。

「有勞表姐關心了。」諶玉不冷不熱。

謝蘭芝臉上的笑容一僵,諶玉的態度讓她略顯尷尬,不過她也沒甚在意,又重新舒絡好笑臉與諶玉寒暄了一番。當謝蘭芝的話題慢慢往衛源方面帶時,諶玉便瞭然,原來是探口風來的。

「又讓表姐擔心了,我只是在試試他的誠意呢。衛郎說,今生只娶我一人,並且永不納妾!這樣好的良人,表妹又怎麼會拱手讓給他人?表姐放心,我不會錯過他的。」雖然這一段話,諶玉噁心的緊,但面上還是似小女子嬌羞狀。

謝蘭芝的笑又逐漸僵硬。永不納妾!衛源真心相待的到底是她還是我?

「不僅如此,衛郎體諒我是相府千金又是聖上親封的安平郡主,從小便沒受過氣,說就連通房也不會要。」諶玉又送上一擊。

謝蘭芝徹底笑不出來了。是啊,她這個表妹不說是相府千金,還有一個安平郡主的頭銜在呢,身後不僅有一個當丞相的爹,還有一個天下至尊呢!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背後什麼勢力也沒有,雖有幾分姿色,可比起更年輕的諶玉,還是差了一些。只要是個有腦子的男人都知道選誰!

不行,她謝蘭芝不能就這麼被人利用!必須自己想辦法抓住榮華富貴!

諶玉看謝蘭芝笑着進來,哭喪着臉出去,心情一片大好。就是要你們狗咬狗一嘴毛!

謝蘭芝走後,忙着謀划著自己的未來且不說,這邊紫蘇等謝蘭芝離開轉腳就走入諶玉所在的屋子裡……

狼與狽(二)

「什麼?!謝蘭芝居然這樣無恥!」諶玉氣得臉頰通紅,「我還以為她有多喜歡衛源,原來還抵不過榮華富貴來得重要!」

「小姐,現在要怎麼辦?」紫蘇告訴諶玉紅梅可能是被謝蘭芝用親人威脅才會如此之後就被諶玉指派去監視謝蘭芝。此刻,便是有重要的情報要告知諶玉。

「既然她想這麼作踐自己,那我就成全她!不過要與她共度良宵的可不是我爹!」諶玉哼了一聲,吩咐紫蘇去辦這件事情。

諶玉原以為謝蘭芝被那兩句話刺激到之後,會與衛源大鬧一場,但結果居然是引得謝蘭芝產生了放棄衛源另攀高枝的想法,而那枚倒霉的高枝居然是謝蘭芝的姨丈,諶玉的爹爹!當真是利欲熏心,此等**淫穢之事居然也能想得出來!你不是這麼不愛惜自己么,你不是追求榮華富貴么,不說前世恩怨,光靠你把主意打到爹爹和娘親身上,就讓你生不如死!

諶玉這邊還在謀劃怎樣保護自己爹爹且不說,衛源這廂卻出了大事。

衛源一邊剝雞蛋揉臉上被打腫的地方,一邊疼得吸涼氣。該死,這幫混蛋專打他這張引以為傲的臉!

衛源突然想起,這幾日朝廷出了幾個官員的空位,難道是競選同一個官位的人知道自己在追求諶相千金,只是若是打死或者打傷了自己就得吃上一頓京兆尹的官司,所以才故意傷了他的臉,讓他這幾日見不了人,動用不了諶相這邊的關係?奇了怪了,自己平常做事低調,就連追求諶玉這件事都只有謝蘭芝和諶府的幾個下人知道,怎麼會有其他人知道呢?

現在官員候補的空缺太少,而候補的舉人又太多,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光靠本事是不夠的,只有搭上諶相這樣的大關係,才有機會在這千軍萬馬中嶄露頭角。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儘快拿下諶玉,成為諶天一的乘龍快婿,如此,看誰還敢打悶棍!

衛源拿定主意,又用了好幾個熟雞蛋才將臉上的腫稍稍消了些。

「衛郎!」衛源還在苦苦思索對策時,謝蘭芝聞訊趕來,「衛郎,你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傷在哪了快給我看看!」

謝蘭芝撲上前去,查看衛源的傷處,因為動作太大惹得衛源連連驚呼。

「怎麼會這樣呢,是哪個殺千刀的這麼做!」謝蘭芝淚漣漣地哀怨道,眼底卻是一抹清明,看不出絲毫的心疼。

「應是與我一同候選官位的那幾人。」衛源不露聲色地避開謝蘭芝的「魔爪」,防止傷上加傷。

衛源避開謝蘭芝的手,卻又擁她入懷。

「蘭芝,對不起,是我沒用。若是一開始我能考中就不用你這麼受委屈了。」衛源的自責的語氣讓謝蘭芝心裏一軟,他這樣自責,是不是說明他真心相待的人其實是我,對諶玉那個小賤人說的話或許就是哄騙用的?

「衛郎,我不許你這麼說!」謝蘭芝略略退出,看着衛源,嗔道。

衛源見此法有效,再接再厲:「蘭芝,我是一個沒用的男人,我怕給不了你錦衣玉食的生活,你還是另覓良人去吧」

謝蘭芝見衛源心痛的無以復加卻又堅決說出讓她離開他的話的模樣,心下軟作一團。

「衛郎你怎知你不會成功,我前幾日才從諶玉那裡探得口風,表妹只是在試探你,只要你再堅持一些日子,定能成功!」謝蘭芝的心又向偏向了衛源,一時口快,原本不想告訴衛源諶玉的意思,現在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衛源聞言,抬眼看着謝蘭芝,不確定地問道:「此話當真?」

得到謝蘭芝的肯定,衛源心中狂喜,面上卻不露聲色,還故作放棄的樣子:「唉,算了吧,候補官員上任就在這幾天了,諶玉對我的態度又是那樣,不冷不熱。而我現在的臉,怎麼能引誘得了她呢……」

謝蘭芝聽聞,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眼中鋒芒一露,說道:「衛郎,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諶玉明天就嫁給你!」

「怎麼可能!」其實衛源知道謝蘭芝想到了什麼,暗暗自嘆,果然是能入他眼的女人,一點就通!

「只要生米煮成熟飯,諶玉她……也不得不嫁了……只是就這樣把你推上另一個女人的床榻,我心裏難受得緊……」

衛源為自己計謀得逞而沾沾自喜,看謝蘭芝難過的表情,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輕喃:「你放心,蘭芝,不管以後怎麼樣,你都是我此生認定的人。諶玉,只是我入仕的工具,嫡妻之位,諶玉不會坐太久!」

得到衛源的保證,謝蘭芝便更加用心為衛源出謀劃策。

雪還未化,如同一面銀鏡,即使微弱如月光,也能顯得比平常亮堂。

「紫蘇,你去街頭的巷子里喚一名乞丐,要最臟最丑的!」

「是!」

靜心苑早已熄燈滅火,諶玉卻衣衫整齊地坐在窗前。

諶玉一心撲在謝蘭芝這邊,卻不曾想到,原來她命人挖的狗洞,現在從外向內又被一點一點地掏空了,等洞口比原來的大了一圈,洞外才伸進一個男子的頭,細看之下,不是衛源又是誰!

為了提神,諶玉不得不將窗戶打開,冷風灌進屋內,即使加披了兩件大氅也覺得絲絲寒意從衣縫中鑽進來,諶玉見自己裹得這麼厚還覺得冷,想着白芷她們衣着單薄定然受不了凍,便遣了她們回去休息。

不知是否因為下人都遣走了,只剩自己一個人的,又想起前世的種種,鼻子底下總洋溢着一股血腥味,縱然寒風習習,也揮之不去。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紫蘇便前來回了話,諶玉又交給她一瓶葯,還未開口,紫蘇便接過去,乾淨利落地回了一聲「明白」後又退身飛走。

謝蘭芝,我看你明天該如何自處!

夜已深,困意不自覺地便繞上諶玉的腦袋。諶玉關了窗,準備躺下稍歇片刻,等紫蘇回來自己聽着響聲也能醒過來。

諶玉剛解下大氅,又聞到一陣血腥味。這一次比方才的幾次都要濃烈,真實無比。諶玉心頭警鈴大振,突然窗戶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諶玉丟下大氅,抄起離手邊最近的花瓶,舉過肩,慢慢退向窗邊的暗處。

等過又一陣的窸窣聲,原本關着的窗緩緩開了一條縫,一雙好看的手隨之展現。

是衛源!他來幹什麼?

「阿玉?阿玉?」衛源啞着聲音輕輕喚了兩聲,見裏面沒人反應,心下一喜,看來下人都被遣走了,真是天助我也!

等衛源的頭再探進一些,諶玉毫不猶豫地砸下手中的花瓶。

衛源雖然沒有防備,可到底習過一些武,反應比常人要快上一些,勘勘躲過了諶玉的偷襲。花瓶清脆的落地聲讓諶玉對把丫鬟都遣走的決定後悔不已,現下紫蘇又被自己指去監視着謝蘭芝那一邊,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衛源翻身而入,反手鎖上窗戶。

「阿玉?」衛源用的反問語氣,表示對地上的花瓶碎片感到很意外。

諶玉不驚不慌,大聲質問道:「衛源!你半夜翻入我靜心苑是何居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被人知道,叫我怎麼做人!」諶玉是真的怒了。

「阿玉,對不起,上次是我魯莽了。你別這樣……」衛源企圖在諶玉不經意間靠近。

諶玉見衛源不斷走近,厲聲喝道:「站住!誰允許你叫我阿玉的!快滾出去!」

衛源見諶玉戒備甚嚴,心頭浮上一計,反手從袖子里捻出一粒鐵珠,向諶玉的後方射去。

諶玉又聽見身後一響,回頭看卻什麼也沒有時才知上了衛源的當,連忙回頭,可惜為時已晚。衛源趁着諶玉轉頭的空檔,欺身靠近,大袖一揮,一陣馨香便撲面而來。

諶玉剛把這種葯交了一瓶給紫蘇,怎會不知道這種香味代表着什麼?諶玉心裏悔恨交加,不該將下人都遣走!

衛源見諶玉腳步已然不穩,便知此藥效力果真不差,放心大膽地將諶玉摟至懷中。

諶玉只覺得渾身軟弱無力,偏又熱得難受。直到被衛源抱在懷裡,才覺得清涼一些,可不過眨眼間又變得燥熱無比。

諶玉使勁掐自己的腿,試圖保持些許神智。衛源見此只是笑笑並沒有阻攔。這藥效可不是光靠掐幾把就能挺過去的。

衛源現在倒是變得不慌不忙,將諶玉抱起放置於床榻上,自己也脫了鞋襪,欺身上榻。

諶玉能感覺到自己的衣裳正一件一件地被衛源褪去,卻連提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又氣又急,卻絲毫沒有辦法。難道此生又要毀在這個男人身上了嗎……

難道,這輩子又要毀在這個男人身上了嗎……終究還是逃不過前世的宿命呵……

不!不可以!前世她最後受盡折辱,死不瞑目。老天爺好不容易開眼一次,讓她再活一世,憑什麼這一世還要任他們魚肉!

不知從哪來的氣力,諶玉突然睜大眼睛,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掐進大腿。皮肉傳來的痛楚終於讓諶玉的神智恢復了幾分。

「衛源!紫蘇片刻即回,你若再不走,休怪我未曾提醒過你!」諶玉清楚衛源知道紫蘇會武,且更甚他一籌。

衛源聞言,果真一愣,但隨即又釋然。

「呵,阿玉你還真是天真。這至關重要的片刻足矣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諶玉不斷地掐着原來的傷處,以保持自己的神智與衛源周旋,最好能拖延到紫蘇回來!

衛源不傻,很快就看出諶玉跟他扯有的沒的的目的,冷哼一聲:「到現在了你還在耍花樣,原本思慮着你初嘗人事,想好好對待你,既然你這麼不客氣,那我也不用顧慮什麼了……」

「你走開!」諶玉帶着哭腔的反抗,卻讓衛源的征服欲愈加旺盛。

衛源一邊粗魯地扒着諶玉的衣裳,一邊俯下身去,想要吻住諶玉。諶玉拼盡全副力氣,轉動脖,偏過頭去,語氣中的哭腔再次濃重。

只覺得一陣風吹過,清涼舒爽,而後便聽見離床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聲音很悅耳,可吐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

諶玉混沌間,感覺到嘴裏被硬塞進一顆藥丸之後,不過一會兒便能勉強支起自己,坐在床上。

衛源吃痛地揉着胸口,這一掌,打的不輕。因着靜心苑燈火全滅,衛源瞧不真切那人的臉,只看身形可以知道這並不是紫蘇,而是一個男人!

「你是誰!」衛源心中有氣,好不容易說服了謝蘭芝幫他潛入諶府,好不容易諶玉中了他的葯,眼看着就快要成功了,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任誰心中不火大?

「好啊,諶玉,平日里看你高高在上的樣子,原來私底下也是個浪蕩的下賤胚子!若是我今晚不來這一趟,還不知道你這靜心苑裡居然養着一個小白臉呢!」平日里對誰都是溫潤如玉的衛源這會子忽就變得尖酸刻薄,一張嘴裏吐出來的儘是些不乾不淨的污穢詞句。

諶玉無聲地盯着他,眼神里的凌厲令衛源一個大男人也膽寒。

「小姐!」紫蘇飛身而入,見屋內竟有兩名男子,忙拔出佩劍將諶玉護在身後。

「小姐,不好!今晚大內有名刺客逃出,現下正全城搜捕,相爺和夫人的院子已經搜查完了,官兵正往靜心苑趕來,怎麼辦!」紫蘇簡潔明了地說了現下的形式。

衛源聞言,竟開始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啊!諶玉,等官兵來了抓不抓得到這刺客不說,看見我們這樣衣衫不整地共居一室,你就等着聲名盡失吧!到時候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蘇!封了他的口舌!捆起來,等搜查的官兵走了再稟報給爹爹!」如果這世道殺人不犯法的話,衛源恐怕已經死在諶玉手下千萬次了。這次也正好讓爹爹看清楚衛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紫蘇照辦,將衛源點了啞穴後用麻繩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丟在諶玉的床底下。

「小姐,還有一……人呢?」紫蘇欲問怎樣處理另一名男子,卻驚訝地發現,那明男子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還悄無聲息!紫蘇忍不住問道:「小姐,剛剛那人是誰?小姐是如何結識的?」在她的保護下,那名武功奇高的男子居然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結識小姐,裏面一定有陰謀!

「先不管他是誰了,紫蘇你先幫我更衣,我現在一點氣力都沒有。」

「是紫蘇不好,若是紫蘇早些回來,小姐也不會受此大辱……」紫蘇自責無比,便更加賣力地替諶玉收拾屋裡的狼藉。

諶玉換好寢衣,搜查的官兵也恰好到達靜心苑,諶玉出面,說了幾句好話並交代了屋裡沒有其他人。搜查隊的頭目也是個有思量的人,想着畢竟相府千金,又是聖上親封的郡主,應當知道包庇罪犯的刑罰,再說他們一大幫子大老爺們兒大半夜的進人家的閨房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故只告罪了幾聲便去往下一處院子了。

官兵走後,諶玉的力氣恢復得也差不多了。

「紫蘇,把衛源拖出來。」諶玉一邊往回走,順手抄起用來柱門的木棍,一邊吩咐紫蘇。

衛源被紫蘇捆得動彈不得,只能任由紫蘇魚肉。諶玉行至衛源邊上,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同時右手抄着杯口大的木棍,緩緩舉起。

衛源眼中終於有了恐慌。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呵,不會有下次了……

紫蘇一直立於諶玉的身後,對於眼前,諶玉做的一切都很自然,可是紫蘇還是驚訝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眼睛一直盯着他,紅唇微抿,手起棍落,每一下都打的有章有法,毫不含糊,整個人說不出的冷靜,好像她正在做的不是將衛源打得血肉模糊,而是在沏一杯茶,撫一張琴,有條不紊!

「紫蘇,去將他交給父親吧。」諶玉丟掉手裡的棍子,冷冷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衛源,絲毫不擔心他會就此咽氣。

「是!」紫蘇猶豫地看了一眼因氣力不足跌坐在床上的諶玉,而後提起衛源就走。意在快去快回。

諶玉喘了口氣,縈繞在鼻子底下的血腥味並沒有散去,便知剛剛那人並未離去。

「出來吧。」諶玉冷聲道。不知那人是敵是友,可剛剛他救了自己一會,應當沒有什麼惡意。

等了半晌,諶玉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可周圍的血腥味不僅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濃。諶玉欲再次出聲詢問,卻聽見床的另一側傳來一聲巨響和一聲男子的悶哼……

天一大亮,諶天一就命人將衛源以入室偷竊的罪名扭送至京兆府。現任京兆府尹見是相府送來了個賊,嚇得不輕。上京城的安危有城守營管着,上京城最中心的紫禁城有禁衛軍管着,而他小小的京兆府尹只需要每天加強巡邏,整治這些小偷小摸,打架鬥毆。可如今居然讓賊人摸進了相府而不知,還是相爺自己命人押解過來!縱然豆大的汗從額頭上掉下來,京兆府尹還是理了理衣冠出去迎接。

原本惶恐不已的京兆府尹見相府管家面色並未不愉,語氣也還算和善,提着的心才漸漸放下了。

諶全與府尹大人客氣幾句之後,才揮揮手示意小廝將人帶上來。等兩個官差接過衛源,拖向後堂後。諶全才大聲說道:「我與府尹大人敘敘舊,你們且退下吧。」

這是有話要和我說了,這個犯人恐怕不簡單!府尹大人如是想着,偷偷瞥了一眼被拖着走卻一點不掙扎的衛源,只見一人耷拉着頭,下半身在地上拖過時還隱約可見兩條紅色痕迹,心裏想着諶丞相下手還真是狠,面上卻不露一絲痕迹,陪着笑臉說:「諶管家到底是何事,要這樣隱秘?」

「府尹大人不必這樣客氣,諶全只是想拜託府尹大人一件事。」諶全知這府尹大人是個慣會溜須拍馬的,心裏鄙夷得很,但知現下是央人辦事,且還是不大光彩的,所以不得不放下身段:「這賊人運道實在不好,昨日半夜摸進府里來,要偷你就偷嘛,還好死不死碰碎了相爺最寶貝的前朝流出來的鼻煙壺,這才招來了人,一個不小心就打成這樣。相爺可是一直心疼着那個鼻煙壺吶……」

慣會溜須拍馬的府尹大人到底在官場混了有幾年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本事還是學了幾分,這話底下的意思哪能不懂,趕忙接過話茬:「相爺放心,下官明白。這事下官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有來無回!還望諶管家能為下官美……」

諶全未等他說完,連忙打斷:「誒~茶壺終究是死物,為死物傷人性命終是不妥,讓其長長記性便好!府尹大人辦事一向得力,相爺是知道的,不過這些還是不能少了你的。」諶全將折成小袋狀的銀票,塞到京兆府尹的手裡。京兆府尹見此兩眼發亮,卻假意推脫,最後還是收下。接過手,捏了捏中間凸起的部分,是藥粉!這便知道諶全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

諶全辦完事了也不多留,很快就告辭回府了。他是知道昨晚發生的事的,心中憤恨不已,他看着諶玉長大,諶玉本就生的十分的討人喜歡,又是個體貼人的孩子,諶全寶貝得緊。可昨晚,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姐差點就被這個衣冠禽獸給玷污了!他恨不得立刻殺了衛源,昨夜看小姐也是對其恨之入骨,卻特意囑咐他不要讓衛源死掉,這可困惑死諶大管家了。

諶全在馬車上想着諶玉這樣做的一切可能,卻始終不得其解,最終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只當是小姐心腸軟,不忍下殺手吧。

若是諶玉知道管家此刻的想法,怕是要掩嘴偷笑了。她諶玉心腸再軟也不可能放過衛源這個男人的,管家只是不知道親手遞過去的那包小藥粉究竟有多厲害,那包藥粉里有兩種葯,一種是讓人奇癢無比,特別是臉上,還有一種則是能讓傷口加速潰爛,不能癒合結痂的葯。

衛源被京兆府尹投入最暗的牢獄且不說,謝蘭芝這邊同時也上演着一出好戲。

「姨丈不要啊……蘭芝沒有……蘭芝沒有做過這等齷齪下流的事情啊!我根本不認識他!姨母,姨母!你是知道我的!蘭芝不會這樣輕賤自己的!」謝蘭芝跪在廳前哭得梨花帶雨,卻衣衫不整,脖頸上的點點紅痕讓處於一旁的丫鬟們不敢直視。謝蘭芝身邊跪着一個面貌醜陋,又臟又臭但同樣衣衫不整的男人。那人聽謝蘭芝這樣說,頓時大聲喊道:「昨日分明是我在你家偏門討點食物的時候你拉我進來勾引我的!不然我一個乞丐,怎麼到得了你的屋子啊!在偏門看門的那些小哥可都是看見了的!」

「你閉嘴!姨丈,姨母!不是這樣的……」

「諶安,昨夜表小姐可有去過偏門?」諶夫人打斷謝蘭芝的辯白,自顧問了昨日在偏門守門的小廝。

一個小廝站出,跪在地上,回答道:「回稟夫人,昨夜表小姐確實到過偏門,還說大管家正在找小的,讓小的趕緊過去。」

「你可是去了?」

「小的去了,可等小的找着大管家的時候,大管家並未找過小的,還將小的罵了一通呢。」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回屋的時候這個臟乞丐就在我屋子裡了!我一進屋就問到了女兒香的味道……不是蘭芝輕賤自己啊!」諶天一和諶夫人心頭一突,女兒香?不就是自家女兒昨夜中的那種么……

諶玉坐於諶夫人下手,一邊聽着小廝,一邊品着杯里的香茗,嘴角一抹冷笑一閃而過,大廳里的人都瞧着謝蘭芝,都沒有注意諶玉,只有謝蘭芝慌亂間四處顧看,恰好飄到了這一笑。

「是你!」謝蘭芝忽然瞪向諶玉,目眥欲裂,「這些事情是你乾的!」昨夜她到了偏門,支開諶安,但她並未給衛源開門,雖然偏門地處偏僻,但來往行人並不是一個都無,若是開門,萬一又遇上有人走過,那麼自己就暴露了。而衛源鑽了兩次的狗洞卻是藏於一片柳枝簾之後,進出時柳枝簾雖會晃動,卻不容易讓人懷疑,只以為是風吹過了。待到衛源進府以後,謝蘭芝才領着衛源從一條偏僻的小路到諶玉的靜心苑去,而後再回到自己的居所。

諶玉放下手中的香茗,並不驚慌:「表姐這樣說是什麼依據!你怎知你中的是女兒香?表姐當真要好好說說了,表妹可不喜歡被人冤枉!」確實不冤枉,可也是你自己活該!

謝蘭芝一時氣急,口不擇言:「女兒香是我昨夜親手交給衛源的,全部都給他了!昨晚他唯一見到的人是你!不是你害得我又是誰!」

「呵,表姐當真是奇女子,昨夜閉門不出,居然也能知道衛源來見過我,表姐這是未卜先知呢!」諶玉當即反譏。

謝蘭芝一愣,看着姨丈姨母立刻變黑的臉色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不是這樣的,姨母,不是……你聽蘭芝解釋……」這幾句話,謝蘭芝再沒了方才的底氣。

「我且問你,我昨晚便封了所有下人的口,你又是怎麼知道衛源昨夜來過!」諶天一終於破口而出。

「我……蘭芝……」謝蘭芝一時想不出合理的借口,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

謝蘭芝被嚇得身子一震,環看四周,丫鬟小廝皆是怒目而視,最後一道防線終於潰塌:「是蘭芝錯了……求姨丈饒了我……是我錯了……」

見謝蘭芝果真應下了,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的諶夫人,氣紅了臉,自己怕謝蘭芝在後母那裡受委屈,又看在已故的妹妹的份上,好心收留她,想不到卻是引狼入室!差點毀了自己的女兒!諶夫人又氣又哀,當即表示此事全憑相爺處置,自己不管這個害自己女兒的外甥女了。

謝蘭芝見諶夫人是真的對自己失望了,心裏知道沒希望了,反倒安靜下來了,跪坐在地上,眼神獃滯地不知看在何處。

給了一個破碗,一根一人高的打狗棍,頭上的金釵玉飾,身上的綾羅綢緞都被留在了諶府,謝蘭芝只着了一身灰色中衣,被那個乞丐揪着後領,哭着拖出了諶相府。

諶玉目「送」他們離開,微微抿着嘴,眼底流淌着一股黑暗。

衛源,你最寶貝你那張臉,我便讓你成為天底下最丑的人!

謝蘭芝,你最在意榮華富貴,我便讓你一世行乞無緣富貴!

此時,諶大管家該明白,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愛而不得,生不如死!

「綠蕪,將你屋子製藥的器皿好生收起來,莫要讓其他人知道。」

「是。」綠蕪答應了一聲,便跟在諶玉的後面,回了靜心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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