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 訴
「我可以坦白的告訴大家,我不是精神病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屢次講反覆講,你們就是不聽,為了證實,我記得日記都已經拿出來了,你們怎麼能說這些都不是真的,時間、地點、人物,街角里弄,家常理事,我不親眼所見怎麼會記得如此詳盡,如此貼近生活,這本日記,看,紙都黃了」。
「我一直勤奮好學,勤懇工作,與人為善,熱愛生活,我今年49歲,血型o,身體健康,這些我都記得很清楚」。
「 我要講的是,人總是要有點精神的,是精氣神,不是精神病,不涉及他人**,沒有踢他人飯碗,更沒有罵大街,沒有撒潑、打架,不偷盜,不耍流氓」。
「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待我,我很正常,這不公平。」
「來這的,都說自己正常」這是大劉。
「還有,本子是舊的不假,現寫的現編的日記,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大劉說。
」況且才這兩篇嗎」? 大劉似有疑問,說話語速很快。
我是一個反射弧很慢的人,總是接不上話, 大劉也從不聽我講完。記得我講過一個鬼故事,一個老故事,一個舊上海的故事,看得出來她很感興趣。
她聽的認認真真、誠誠懇懇,像個小學生一樣。
我喜歡這時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她。
大劉是女的,不算年輕,但很漂亮,不算高,但身材很好,**,走起路來前面晃,後面甩。大劉這個名字我來的時候大家就這麼叫,可能是因為長得大,我發現但凡名字叫的好的、響的,都不一定,比如,叫勇的不一定勇敢,叫香香的也不一定香。但凡外號都比較真實,叫猴子真長得尖嘴猴腮,叫大的確實大,如大劉。
還發現這個社會真實的事認為是假的,假話認為是真的。
對大劉我無非在講故事的時候,開頭加了句這是我同學的姥姥....。
今天大劉還讓我講鬼故事,我鄭重的告訴她:故事可以講,但我從來不講鬼故事,從來不會,以後也不會,我講的都是真故事。」大劉提醒我「姥姥的...」
我說「你姥姥的」
「神經病」大劉氣憤的轉身而去,走路扭的速度非常快。
由於說我神經病,我一度對周圍的人以及大劉很有意見,這分明是傲慢、偏見、自私、卑鄙,或者說是無恥啊,將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對工作、家庭負責的人,一個有着美滿幸福的人,勤勤懇懇、自信自強的人,因為講了不為人知的事情,顛覆了他們的想像?僅此而已嗎。
他們怎知正直的人、大義凜然的人一定不是小人?怎知哪個口口聲聲維護人民的不是壞蛋?我曾站在長江岸邊,看滾滾江水、看風捲殘雲、看蘆葦飄蕩、看鷗雁群飛,多少故事人非、多少悲歡離合。
我覺得我不是這個社會的人,像是穿越,有時發獃的那一剎那,有時是淺度睡眠的那一會兒,我還是我自己嗎?我不確定,我只確定,我所講的是真的,我保證是真的,不僅僅是那個故事。
每當晴朗的夜晚,我都會抬頭看滿天星空,那由無數顆繁星組成的最亮部分,那是銀河,在銀河的中心,我似乎有着深深的聯繫,說不清道不明,但那一種莫名牽掛卻叫人無法割捨。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疼到山崩海裂,心更痛,痛到撕心裂肺。
我撫摸着頭上的疤痕,努力尋找着記憶中的碎片。
二 日記1
「你看我的日記本,還保存了我寫的遊記吶。時間、地點都有,只是未記錄人名,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想想。看這篇工作期間的日記,至少證明我是有單位的人。奧,請問你們是那個單位的。」
「不要啰嗦,這不是外面」一個長得比較丑的男子說。
「你拿給我看看」這是大劉,我第一次見到大劉,也是第一次聽到大劉對我講的話,聲音好聽、親切,第一印象非常好。
大劉眼睛很大,睫毛很長。
醜男不情願的走了出去,嘴裏嘟囔着「一群病人」。他叫做杜魯索。走到外面喊了一聲「記得吃藥」,聲音很大,也刺耳。
「我開始讀了」大劉抬眼微笑說,聲音悅耳動聽。
「2022年5月12日 星期四 陰
微風拂起,天氣微涼,乾燥枯黃的戈壁灘吹起了沙塵,使原本多雲的天空有些陰暗。走出村口已可以看到峽谷對面的切面,我們順峽谷而行,蜿蜒緩緩走向深處。兩側崖壁經多年風吹雨蝕使得溝壑縱橫,沒有一絲草色,由黃土砂石組成的崖壁,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子鑲嵌其中,像極了烤熟芝麻餅的表面,焦黃乾裂。
走入谷底,眼界瞬間開闊,河水沖刷出寬廣平坦的大道,向遠山伸展。路面砂石裸露,中間一條清澈小溪歡快的流淌,我用手觸摸,河水冰涼。
洪水河由祁連山雪水融化形成,先匯入討賴河,至下游匯入祁連山第一大水系黑河,古稱弱水,「弱水三千」亦是說支系之多,終止居延海。古時居延海煙波浩渺、水天一色、魚鳥歡悅、草色青青、綿延200里,90年代曾一度乾涸。此時冬春之際降雨較少,河水水量不大,流速不高,水也清澈,及至夏日,山中降雨增多,河水暴漲,波濤滾滾帶起大量泥沙,乃稱洪水河。
我們聽到轟鳴聲漸近,抬頭一看,一條白色瀑布從天而降,像是一條小白龍直衝這無情的大地,竟是將地面砸出來深坑,砸的水花四濺,水霧淼淼,四處纏繞,隨風飄來,穿過衣裳,涼入心脾。我低下頭從溪水中撿起一塊石頭,這塊祁連山奇石引起我的注意,像是祁連雪山,紅褐色的底面,頂部布滿不規則的白色,兩三條白線曲折攀延,似雪山流出的小溪。由於天氣陰暗,不能看到遠處祁連山全貌,更無法看到山頭常年的積雪,這塊像山一樣的石頭正彌補了遺憾,我決定將它帶出山谷,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也叫外面的世界見見它。
向祁連山深處走去,崖壁的沙礫逐漸變黑,裸露出的是黑色的岩石了。在岩石一處竟然看到了壁畫,可惜由於年代已久,已分辨不出顏色,黑白且模糊。
壁畫並不多,線條甚為簡單,規模也不大,長寬不過數米。其中一幅人物形象奇怪,帶的帽子很像現代的宇航帽,這個人物也踩着線條一樣的東西,像在飛行,其他人物明顯較小,像是伏地膜拜。這大概是他們的神話故事吧。還有刻畫的太陽、月亮、星星一類的,還有耕作,放牧牛羊的,都很簡單,也很普通。
這一類壁畫在祁連山腳下時有發現。這幾幅線條簡單,規模小,也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幾個象形文字讓人斷定絕不是漢人所留。
這一帶祁連山被稱之為肅南,現在住着的少數民族是裕固族,是以前甘州回鶻的後裔,甘州城被西夏李元昊破城後其族人多散居於此。
由於無甚了解出處,也不懂其文字,看天色已暗,意欲回程。風起,峽谷內鬼哭狼嚎,心下駭然。
想起多年心事,無法釋懷。
大劉一口氣讀完問「這是哪裡?祁連山很大吧」?
「西北啊,我工作的地方」
「西北哪裡?」大劉又問。
「美麗神秘的地方,是祁連山,很大」我答。
「看日記的結尾似是有什麼心事啊」?
大劉問我有什麼心事,是啊,我有什麼心事吶?頭還是很疼,我記不出,想不起。
自從我醒來,還不知身在何處,我問「這是哪裡」?
「是雲頂」大劉說。
「雲頂在哪裡」?
「在馬來,這不奇怪」大劉說
我大為驚訝,怎麼在這個地方?怎會不奇怪,我為什麼在這裡,我怎麼來?什麼時間來?
「我來了多長時間」
「剛好一年」大劉說
「我怎麼來的,為什麼到馬來」
「我不知道你怎麼來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病人」
「我什麼病」
「精神病」。
「你是剛剛說我來了一年?發生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一年了我都在睡着」
「沒有,你只是每天都問一遍」。
「可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啊」?
大劉笑了,「你把其他醫生都問煩了,才換我來」
「我失憶了」
「你沒有,你從來都沒有失憶,只有故意。」
「現在是哪一年」
「看來也只有我回答你這麼多問題,現在是2023年,今天是六月一日。」
「2023年」我大喊「不可能」「不對,我怎麼不記得這一年的事情」
「怎麼不可能,時間就是這麼快」
我雙手抱頭,想把頭髮都扯下來,直到扯得生疼,我紅了雙眼。
這篇2022年5月的遊記,雖然普通但就在眼前,它能幫我記起什麼,事實上我本就記得,發生和記錄也就十幾天啊。
那這一年的事情呢?怎麼回事?我的頭為什麼經常疼?我抱頭的時候觸到了疤痕,似乎我記起了什麼,在回程時摔下了峽谷?還是我嚮往在空中翱翔的感覺,自己縱身跳下,這些都不確定。我似記得深夜劇冷,天空里星光璀璨,很是明亮。那是我一生所看到的最亮的星空。
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身處在這個馬來醫院,讓我極其迷惑。
「怎麼會?馬來西亞?關於這點我為什麼記不起來?」我急忙問。
大劉只是以一種莫名的眼光看着我,並未回答。
這種問題也許只有我自己去找到答案。
「為什麼我來馬來西亞?為什麼我頭有疤?為什麼在此過了一年我卻不記得?」我急哭出聲來。
大劉看了看我,似乎像是在可憐我,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
「這麼舊的日記本,只記了兩篇啊」
「可笑,真是可笑」
「無心人」大劉走了出去。
前所未有的恐懼、空虛、寂寞,叫我渾身發抖。
三 日記2
那個醜男杜魯索今天沒有來,我叫大劉陪我到院里走走,想去晒晒太陽,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帶上了我的日記本,那箇舊舊的日記本。大劉告訴我今天是2023年6月2日。
院里的棕櫚樹很高,草坪也修剪的整齊,有些微風,溫度恰好,正是散步的好時光。
「其實我倒沒有非想着回去,這裡也很好」
「我只是想證實我確實不是精神病」
「我也清楚的記得以前的事情」
「但為什麼記憶丟失了一年,你說是2023年,我只記得2022年,現在是5月」。
「或者說選擇性丟失,你記不起了你不想記的事情」大劉猜測。
「我的日記本里為什麼只有兩篇」我說。
大劉今天精神不錯,笑着回答我「無心人知道嗎」
「不知道」
大劉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舊的日記本記得嗎」
「我拿着吶,就在我的手裡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你還記得多少,只是兩篇啊」大劉像是懶得理我,對我只記了兩篇日記很有意見。
我叉開話題問:「院外面是什麼」我看着高牆向大劉問道。
「外面還是棕櫚樹」
「坐着吧,看看你的日記,第二篇」大劉說。
我們坐在草坪上,翻開了日記本,和大劉看起了日記,字跡確實是新的,我們看第二篇。
2022年5月13日 星期五 陰
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今晨氣溫下降,南國已經是立夏的日子了竟然感到了寒冷,真是稀奇,稀奇的事很多,我就碰到了一個。
在茶社彭勁講了一個故事,說解放前一個女星,上海灘花魁演繹生涯正紅時慘遭殺害,肢體也被分解,兇手是劇場工作人員,叫做馬槐,動機就是貪圖美色失手殺人,為藏匿將其肢解,未及運出被**現場抓獲,不日槍決。90年代經人舉報又抓到了這個兇手,該為遭老天懲罰。此時兇手已是一個鶴髮蓬頭的老翁。由於年事已久,也未抵賴,如實交代說買通獄警執行了犯了小事的流浪漢,進而瞞天過海、逃出生天。可憐那流浪漢已無處訴說冤情,無辜而死,更不知姓堪名誰。以前的案子苦無資料,沒有備案,只聽的舉報人和當事人的口供,一時難以定奪,由公安機關暫時收監。
我知道正好和彭勁講的銜接,我接茬道「我可以接着講下去」。
「當時的確發生一起大案,存放軍火的物資庫發生了火災,多人參與槍戰,還引發大火進而使多處爆炸。該事件也未見報端,據傳死傷無數、含多名高官」,我說。
彭勁問「這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主管部門的長官與長思相識,長思就是明星花魁,這是當時轟動上海的大案」。
「上海明星長思我都沒聽過,我講的叫雪兒」彭勁說。「我的故事還沒講完,那個兇手後來在江南棉紡廠工作,娶妻生子,一直無事,直到晚年居上海,有故人認出是曾經的馬槐。公安進一步落實時,一名東南亞女性遊客主動證實,雪兒沒有死。」
「叫長思」
「不是一回事」彭勁回
「上海也就一個明星碎屍案吧,這麼大的事,還能幾個」
「別瞎矯形,就一個故事」彭勁接道
「是真事,長思確實沒死」我嘟囔說
我們講故事的時候,還有兩個人在邊上聽,一個叫李立國,此時也忍不住說「兇手槍決沒死,明星剁碎了,還沒死」笑了。另一個符合說「就是」也笑了。他叫郭峰。
「潛伏看過沒有,間諜知道吧,之所以鬧的這麼大,滿城風雨,是叫你們以為死了,」彭勁加重語氣「以為,就是叫查不出來了,那時候死人多了,剁碎了你認得,有DNA檢測啊」
「那以為,怎麼知道是明星,怎麼不是他或她」郭峰問
「一個故事,一個故事,重要的是後面,是後面」彭勁反覆強調,顯然有些急躁。我看彭勁也確實不是講故事的高手,內容沒講反轉的全講完了,就像講笑話的時候,別人都不笑,自己笑翻了。
強調的後面、後面不就是都還活着嗎,難道還能講成鬼故事。
往往想不到的事,他就是,還真被他講成了鬼故事。
「稍安勿躁、各位勿躁,聽老彭先講,看來和我的真不一回事啊,最起碼內容可能不同」我說。
彭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下肚,舒緩了一口氣,接著說:「知道是誰舉報的吧,那個執行死刑的流浪漢啊,他死的冤啊,就搶了些吃的,被關進和兇手一間大牢里,那可是死刑犯啊,判都沒判,稀里糊塗被拖出去槍斃了。死了才知道當墊背的了,閻王不收就四處飄蕩,不想看到了曾經的兇手,曾經的馬槐,還過着不錯的小日子,心中憤恨。有個倒霉**,本身就是一個文職,加班太晚騎單車回家,這上海的小小里弄那可的千萬小心,不知誰白天晾衣服,衣服收了,鐵絲沒收,里弄里道路又黑,不掛衣服的鐵絲誰看得見,單車過去了,人掛了。還好是那種粗鐵絲,沒要人命,**掛上面晃兩晃一屁股坐下來。正坐到這流浪漢的冤魂上,冤魂哪裡肯干,撐起個塑料袋子就飛到了**面前,**頭暈看着面前飄來的塑料袋,一把抓着嘴上開罵嗚哇嗚一通。手裡抓那塑料袋立刻膨脹起來,砰的一聲響...」。
我們坐的房間門開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獃獃的看着我們。
正聽着鬼故事入神,驚了一跳,齊齊看着門口, 我們的眼神看起來像吃人,送水的姑娘李桃也是不知所措,呆在了門口。
「講故事吶,一起聽」彭勁是熟客,一直對李桃不錯。
看來也是沒事,李桃從牆邊拉一個凳子坐了下來,「剛剛嚇我一跳」。
彭勁接着講:「塑料袋糊在**臉上,**晃晃悠悠就站起來,徑直推開最近的一扇門,看見了那個人,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雪兒。」
這時大劉打斷了我一下,「這篇日記是昨晚記的,故事是現編的」。大劉坐在草坪上,歪着頭看我,大眼睛忽閃忽閃,陽光照在黑色的頭髮上閃出金光,襯托出白皙的臉龐,很好看。
我一時有些發獃,盯着她看,似乎在看老熟人,沒有一點陌生感,甚至很親切。
四 樓 頂
清晨醒來看看時間還早,遂又睡下。
起來時已過9點,依然覺得昨夜時的頭疼、頸椎疼、腿疼,一身的不舒服。醫院裏第一次拉開窗帘,看到雨已經停了,天空依然陰暗,遠處的大山或隱或現,玻璃窗戶外的空氣透了過來。
成群的燕子在河面低飛,時而椋起、時而沾水、身形矯健、動作敏捷。遠處的跨河大橋車輛穿梭、十分繁忙。我站在20層的窗前向外眺望,河水就在眼前,河面寬廣流速很快,略有些昏黃。視線不是很好,我回身坐到床上,開始發獃。
「這棟樓到底有多高啊」我實在是閑的無聊,也從未真正仰視它去數一數。
「有36層」大劉手揣在兜里站在門口,
「奧」我習慣性的看了看窗外。
「該吃藥了」。
葯很難吃,但我每天都吃一大把,我抗議過也拒絕過,最後挨了一針,也只好屈服了。
「我來了多少天了」我還是不甘心。
「一年多了」大劉再次確認。
這時門口走過的杜魯索穿着白大褂從門口望進來,問了句「吃藥沒」有些惡狠狠的樣子,想起昨天他打針兇惡的樣子,對付我的情景,我煩他沒吱聲,搖了搖藥瓶子。杜魯索又看了看大劉像是確認一下問「吃藥沒」
「吃了」大劉很乾脆。
「想不想到樓頂看看」大劉提議,
「好」, 我隨手帶上了日記本,我昨晚接着記了一些。
我們沒有坐電梯,而是沿着樓梯逐層走了上去,期間無話,大劉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像是個歡快的少女。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在這裡我從未出過大院之外,院內管理還是非常自由,環境不錯,有花園、有影院、有活動場所,有參天古樹還有整潔的草坪。
快到頂樓的時候,大劉扭頭說「我知道,你的日記是現寫的,峽谷的事是回憶嗎?嗯寫的還不錯」。
「是啊,臨睡前想起,想起寫點東西」。
「日記本為什麼那麼舊」 ,
「是舊人送的吧,不捨得丟」?大劉連續問。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經她提問,我想這難道很重要嗎?
空的日記本我為什麼一直帶在身上?日記也是新記得,以前幹嘛去了?我是想記起什麼嗎?不想記得好像都知道,我想知道的什麼都不知道。時間是如何快速流逝的,一年啊我都在幹什麼?都在醫院?我是昏死過去了?
「不像是自己買的,女生送的吧」大劉說完快步向上走了,並沒有叫我回答的意思。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思緒在哪裡,跟了上去。
到了36層,樓梯已到盡頭。
「怎麼上去」我問
「爬上去」
「從哪兒爬上去呢」
「跟我來」
她很熟悉,七扭八拐走到另一個樓梯盡頭,這裡有些偏僻,灰塵可以告訴我,時常沒人來。抬頭看到一個天窗口,沿牆側有鐵梯。
「從這裡爬上去」。
到了樓頂走到天台邊緣,極目眺望,院外風景盡收眼底。
整個醫院坐落在一條大河之畔,沿河公路就在大院門前,大門緊鎖,門外車水馬龍,襯托着院內的安靜。跨河大橋離此不遠,清晨在河面的燕子已不見蹤跡。河對岸青山層層環抱,直至天邊。向後看去,高樓林立,一片繁華。向下看去,薄薄的雲透出院內樹木、花草,設施如此矮小,腳下這孤零零的大樓顯得格外寂寞。
有些風讓人感覺有了一絲爽意,大劉望着遠方。
我問道:「這是什麼河」
「這不是河,這叫江,北邊的才叫河,南邊叫江」
「什麼江」
「大江」。
等於白問,我的問題確實有點神經病。
「你看遠山,山上繚繞的雲,就是雲頂,到處都是棕櫚樹,像不像馬來。」大劉自語,又像對我說。
「記得嗎」她轉過頭來凝望我。
「奧,很像的,這不就是嗎」
大劉對我的回答似乎很失望,眼裡流出了怨恨,瞪着我,是在惱我。我有些不知所措說:「大劉...」
「不要叫我大劉,我不叫大劉」她似乎很失落,轉過頭去「河不是那個河、江不是那個江、不是那個馬來、也不是那個雲頂、狗尾巴草不是馬尾巴草。」
馬尾巴草、狗尾巴草是什麼梗?。
多天後的夜晚, 我想起在南方上學的時候,軍訓間隙大家在草坪上休息,我拔起一根草咬在嘴上。一個同學,一個戴着軍帽的女同學回過頭來對我說:
「這是什麼草」
看着像是馬尾巴的樣子,「馬尾巴草」,我不假思索。
她笑彎了雙眼:「狗尾巴草」。
我有些不好意思,拿下草來看。確實更像狗尾巴,我笑了,抬頭看她臉上的紅暈,笑彎了的雙眼忽閃忽閃,睫毛很長還泛着光,那天的陽光真的很好,閃的我有些睜不開眼。
離開了恍惚,大劉還在不遠處「我叫劉桐雨,出生時閃電、暴雨,叫我閃兒」。
「閃兒? 我是不是認得你?」這個名字怎麼就在我的嘴邊,我一臉疑惑。
「講講故事吧,你的鬼故事還沒講完」她沒有回答我。
「沒有鬼故事,只有真故事」我一本正經。
「姥姥的那個」她抬眼看我,似挑逗。
「你姥姥吧」我大笑。
閃兒扭身而去,裝作生氣的樣子,她也在笑。
我追上去走到樓頂另一邊,我們都雙手抓在齊胸高的橫杆上,我開始講:
「嗯,**扯下塑料袋看到了長思」。
這是我在接着講,彭勁的故事我不想再敘述,他只是在逗小姑娘。我講的是我同學的姥姥講的。
長思是明星、長思是花魁,長思對**講:「我不能死,我不敢死,我死了就沒人了解真相,那些冤死的人就無處伸冤」。
「你講的不是鬼故事?」閃兒側頭看我,有笑意,像嘲諷。
「不是」我確定的樣子。
「90年代的**認得40年代的長思?長思得七老八十了吧」。
「你這麼多問題,我講你講」我被打斷有些急。
其實,講故事的人被人打斷都愛急,故事得一點一點講嗎,包袱得一點一點甩嗎。
「你講、你講、你快講」閃兒拍手。
閃兒還真可愛。
好吧,讓我屢屢,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