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面前的場景已經換了,石零辰目光獃滯了一會,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麼。
此刻他身處在一間高檔的醫療室內,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病人用的着裝。
他稍稍起身,靠在病床的後欄,掃視了一下四周。
便看到一側,一個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坐在一座椅上睡著了。
她小手當作靠墊,鼻子抽起,打着氣泡,呼嚕呼嚕的聲音,從她小嘴裏哼出,似乎睡着好久了。
穿着粉紅的小裙子,一頭金色長髮,被一蝴蝶結髮帶束縛,配上那精緻的小臉蛋,很是觸動人心,讓人忍不住上前捏上一把。
「卡哇伊!」
…
石零辰腦海內突然爆出這麼一個詞彙,這讓他忍不住吐槽。
沒想到,一番清洗打扮後,那個被他救走的小女孩,長得這般可嫩。
不過眼下,還不是他在這自我臆想的時候。
他並沒有叫醒小女孩,看她那般熟睡,也不忍打擾。
這小傢伙,還真有心了,當初叫自己爸爸,叫的賊歡,只是有名無實,也讓他蠻尷尬的。
石零辰不由轉頭望着窗外的藍天,心中想着其它事。
他輕嘆一聲,望着手掌,那裡一抹血紅的傷痕顯露,精純的死之力量,暴露在空氣中。
石零辰調動體內靈力將此淹滅,自語一聲,「果然,還是不能觸碰你嘛,不死鈴鐺…」
他眼裡有所悵惘,星空般的瞳孔里深邃不已。
這是以前的往事了。
那鈴鐺,原先是在前個修真世界,他所結識的一個朋友的本命靈物。
因為一場糾紛,她死了,最後把這東西交給了他。
那一次,也是他自我意識蘇醒後的第一天。
之後石零辰,便帶着那個鈴鐺,遊走於前世的修真世界,時間久了,沒想到沾染了自己身體里的那股死亡之力,從此有了不死鈴鐺的稱呼。
所以那鈴鐺,現在已經算是一件凶物,它擁有了吞噬的功能,但不知為什麼,只愛吃他身體里的死亡之力。
一旦與它接觸,不經意就會傷害到石零辰。
所以目前只對石零辰來說,算是凶物。
石零辰的靈魂,本就和死亡之力糅合在一起,那等同於是在吃他的靈魂,所以那時,他才直接昏了過去。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能觸碰那鈴鐺的原因,至於交給梅那個少女,也是出於信任。
當初,他沒有打算將此丟棄,本以為自己前世死後,就不會再見到,但沒想到跟着自己一起穿越了。
想必,應該是那死亡之力的原因。
在這之後,石零辰又感受到,那鈴鐺裏面似乎寄宿着什麼,給他一種熟悉感。
一番探查後,他才發現裏面存在着一道尚處在嬰孩時期的靈魂。
真有種誕生器靈的節奏。
石零辰開始有過嘗試溝通,然後真的成功了,但他過後就忘了這件事。
畢竟那東西,對他無益,反而有害。
石零辰陷入到沉思當中。
一旁的小女孩身體動了動,她醒了過來。
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咿呀」一聲,小嘴張着,打了個哈欠後,隨後將目光投向石零辰。
她臉上先是一愣,接着,直接向著石零辰撲去,嘴裏叫喊「爸爸,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嗚嗚嗚…」
這一下打斷了石零辰的思考。
石零辰瞬間懵了,頭上黑線不斷。
雖然有過前車之鑒,但還是被小女孩這一舉動,給弄得手無舉措。
「你先放手,小孩子不能這麼做!」石零辰大聲呵斥道。
小女孩「嗯」了一聲,埋着頭,放開抱住石零辰的手,退在一旁,不敢出聲,因為石零辰剛剛的聲音很大。
石零辰見此,不由將手按在腦門,臉上十分無奈。
思索一會,他對着小女孩輕聲道「抱歉,不該那麼嚇你的。」
小女孩眼睛微紅,似乎要哭了一般。
石零辰語塞,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
他只好先應承道「嗯,是…那個…爸…爸爸的錯,你不要哭,你看,這是什麼,」說著,他調動靈力,一簇火焰在他指尖浮現。
小女孩眼睛一亮,「哇!好漂亮,爸爸,你好厲害,還會變戲法。」
石零辰輕挑着嘴,一向沒有笑容的他,臉上表情很是抽搐。
「你開心就好!」他淡淡說了一句,心中全是無奈。
小女孩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石零辰手指上的火苗上,臉上好奇滿滿。
過了一會,石零辰才收起靈力,看着小女孩,他開口道「嗯,似乎你的名字,嘖,讓我想想,彌夏兒,對,就是彌夏兒,今後這就是你的名字了。」
那婦女臨終前,說過這個小女孩的名字,石零辰還記得,畢竟有了名字,喊了也方便許多。
當然,他現在還沒有做爸爸的覺悟,先前的話,也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小女孩手指抹着小嘴,不解道「名字,彌夏兒?」
她搖晃着頭,眼珠子一上一下,過了幾秒,笑容盡展,來到石零辰面前。
其小手抓着石零辰的手臂,開心道「謝謝爸爸,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彌夏兒,彌夏兒,嘻嘻…」
石零辰嘆了口氣,接着,他想到什麼,看着彌夏兒,很真誠道「彌夏兒,嗯,爸爸需要檢查一下你的身體,你可以答應,也可以反對,可能會有些疼,但過一會就好了。」
他再次用出那種做父親的口吻,主要是讓彌夏兒感受到一份親切感。
他需要對方真心同意,畢竟接下來,他所做的,也是有風險的。
他打算用記憶搜查,那是一種靈識的使用手段。
彌夏兒一直如此,讓石零辰也兜不住,對方可能是是真的失憶了,所以他需要探查一番,看是否能讓其回憶起那丟失的記憶。
若是成功,他也能解脫。
當別人老爸什麼的,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彌夏兒甜笑道,「嗯,我聽爸爸的。」
這一笑,讓石零辰一愣,心中被莫名觸動,盯着彌夏兒許久。
彌夏兒笑得天真,所遺留的只有那份單純。
石零辰不由咳嗽一聲,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咳咳,那好,你小腦袋瓜里,什麼都不要想,或者就是專註一樣東西,我動手後,你會感受到有東西在竄動,但別緊張。」
彌夏兒點點頭。
石零辰見此,稍稍收神,兩指併攏,細小的靈氣竄出,他當即兩指點在彌夏兒的眉心。
彌夏兒身體顫抖一下,眼皮下拉,直接閉上了眼睛。
石零辰也緩緩閉上眼睛,其意識穿過虛無,來到一處奇妙的空間。
他以第一人稱視角看着,眼前無數畫面轉動,直到某一刻才停了下來。
一處乾淨整潔的房間,有着一個幼小的身影,她坐在一靠窗的書桌前。
小人兒正是彌夏兒。
彌夏兒悠哉哼着歌,小手握着一支畫筆,在一張畫紙上畫著什麼。
無憂無慮,十分快樂!
石零辰湊近一看,便看到一張略顯粗糙的家庭畫,一男一女,彌夏兒站於中間,被那一男一女手拉着,不用想就能夠知道。
「童心是最純凈無瑕的,但也很脆弱,一觸就碎!」石零辰輕聲道,臉上閃過異樣,但很快被他收斂起來。
彌夏兒畫好後,就急沖沖光着腳丫,離開房間,臉上欣喜不已。
門推開,但並沒有她所要見到的畫面,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她的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兩者各站一旁,彌夏兒將自己畫的,遞到他們面前,但全被忽視了。
兩人都悶着,一句話也不說。
彌夏兒沒有放棄,她儘力保持笑容「爸爸,媽媽,你們看一下嘛,我今天…」
話語一下止戈,她突然倒在地上,眼睛瞪大,小臉上浮現恐懼。
「爸爸,怪…怪物!」
彌夏兒的話,讓房間里一下冷了下來。
石零辰一直在旁邊注視着,隨後他看到一些崩壞獸和死士突然闖入。
它們破壞着一切,朝着彌夏兒等人衝來。
彌夏兒的爸爸見後,連忙找到一根棍子,和那些崩壞獸對峙起來,嘴裏大喊道「快跑!」
彌夏兒的媽媽捂着嘴,但被這一聲給震醒,她抱起彌夏兒,向著後門跑去。
彌夏兒的爸爸,第一時間,並沒有因為崩壞獸的出現,而選擇獨自逃跑,他此刻眼神中充滿憤怒,仇恨。
石零辰可以感受到,這位彌夏兒真正的老爸,對崩壞的仇恨,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憤怒的對着崩壞獸打去,但無疑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他手中的棍子斷了,一死士一個瞬閃,手中刀刃狠狠刺進他的胸膛。
血液飛濺,彌夏兒的爸爸帶着不甘,倒在地上,眼裡逐漸灰暗。
一個普通人,在崩壞面前,註定只有死亡。
彌夏兒獃獃望着,眼裡一下失去了色彩,她不斷低喃着「爸,爸爸…」
她此刻臉上,充滿着死寂,彷彿精神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彌夏兒的媽媽瞬間淚目,不斷跑着,她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離開!
她要讓彌夏兒活下去。
她和她老公鬧矛盾,也是因為擔心,因為彌夏兒的老爸想要去前線,作為一名**,他寧願堅守那所謂的大義,也要放棄家庭。
她一個普通女人,肯定不願,然後就和其爭執了一番,現在也沒法吵了…
畫面就此結束,石零辰回到現實。
他收回手,彌夏兒睜開眼,但臉上很疲憊,「爸爸,彌夏兒有點累了,想睡覺…」
「撲通」一聲。
她直接靠在石零辰病床上,睡了過去。
石零辰摸着她的頭,揉了揉,嘴裏輕聲道「睡吧!」
探查記憶這種事,很耗彼此雙方體力,彌夏兒自然抵不住。
石零辰看着,也不知道說什麼,他臉上閃過一絲溫和。
因為崩壞,彌夏兒的家庭破碎,幼小的心靈選擇了自我防禦,選擇性遺忘了記憶。
現在她爸爸沒了,媽媽也沒了,變成了一個人,正如最初的自己,只是結果要比自己好太多。
石零辰眼裡暗了下來,他心底也藏着一些往事,那是一切的開始。
這幾乎一樣的經歷,讓他對這個小女孩有了一抹感同身受…